冯延巳《虞美人》春山拂拂横秋水，掩映遥相对。原文、翻译及欣赏

虞美人

    春山拂拂横秋水，掩映遥相对。祇知长坐碧窗期，谁信东风吹散，绿霞飞?

    银屏梦与飞鸾远，祇有珠帘卷。杨花零落月溶溶，尘掩玉筝弦柱，画堂空。

冯延巳

    这首《虞美人》写弃妇之思，给人以哀怨欲绝的感觉。

    “春山拂拂横秋水，掩映遥相对。”“春山”，历来被释为眉峰；“秋水”则被比为眼神，此处，我们另作新解。“秋水”在这里指的是镜面。鲍溶的《古鉴》诗云：“曾向春窗分绰约，误回秋水照蹉跎。”就是以秋水喻镜。“拂拂”指春风吹过大地的状态。这句是说：春天到了，山上有了春意，春风拂拂吹过，给大地带来了生机。可是这一景致不是主人公在户外所见，却是屋内镜中所陈。“横”在这里，是说明远处的春山是如何掠进了主人公的镜子。然而这镜内外遥遥相对的春色，是不是能带来什么希望呢?“祇知长坐碧窗期，谁信东风吹散，绿霞飞?”主人公怀着渺茫的希望，无望而又不死心地长坐在碧窗前，苦苦地期待着。“祇知”，说明了这种期待、盼望，是主人公唯一的意念，反映了她无可奈何、却又无法改变的处境，以致春风拂窗而进，吹散了主人公的发髻，青丝披散飘飞起来而尚不知不觉。古人将女人乌黑光亮的头发美称为“绿鬓”，这里的“绿霞飞”，指的就是头发飞散。这几句写出了思妇相思之深，盼望之烈。

    “银屏梦与飞鸾远，祇有珠帘卷。”夜来了，然而曾经给主人公带来温馨甜蜜的美梦，早随负心的男子一同消失了。“鸾”是传说中的凤凰，一般人们多用鸾凤来比喻夫妇，“飞鸾”指的正是主人公思念的对像。在封建社会中，由于妇女地位格外低下，一般女子一旦委身于人，总祈望着鸾凤和鸣，夫荣妻贵，可是眼前严酷的现实却只是鸾飘凤泊，离散日久，这时没有独立地位的妇女来说，是极大的悲哀和痛苦，因此，漂亮豪华的屏风后的卧室，已不再使主人公留恋，与其寝不安席，不如卷起珠帘，徘徊在月光之下。“杨花零落月溶溶，尘掩玉筝弦柱，画堂空。”春夜也是美好的，杨花飘飞，月色溶溶，可是在主人公眼里，杨花的飘飞只给她带来了孤独零落的凄凉之感，更使她触景生情，想起辜负了她的盼望等待的负心人，杨花的命运正是主人公自己命运的写照，因此尽管溶溶月色，主人公却感受不到其中的安乐和美好，只得再回到厅堂之内。然而厅堂内又有什么呢?映入眼帘的，是久已不动，早被尘封的玉筝，那一弦一柱，早绝了音响，而整个华丽的堂舍悄无人声，阒无人迹，给主人公留下的只是一片空虚。

    这阕《虞美人》，上片的构思是很巧妙的，以镜与春水相掩映，不仅是一种大胆的写法，更是为表现主人公处境服务的。长期被羁在家，连春天的变化，也只能通过镜子来传递，而不能自己去体验一下春天的生机，这其实是十分可悲的事。“祇知”“谁信”两词，又强化了它们所修饰的“长坐碧窗期”和“东风吹散，绿霞飞”两句的内涵，主人公令人叹惜的生活被进一步渲染了。下片先写夜不能寐，连梦都随飞鸾而逝，再写一连串极有层次的动作，先是卷帘出门，再是因杨花月色影响，又回到屋内，感受却是更“空”。这里一个“空”字，表现了虚实两层意义。堂内无人，人去屋空，这是实义，而由此引起的主人公的百般思绪，将付之流水，则是虚写。这两层含义，使结句成了全词的升华之句，凄凉空渺的悲雾，弥漫在全篇作品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