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秧田岸上，有一只老牛戽水，一连戽了多天。酷热的太阳，直射在它背上。淋淋的汗，把它满身的毛，浸成氈也似的一片。它虽然极疲乏，却还不休息。树荫里坐着一只小狗，很凉快，很清闲，摇着它的小耳朵，用清脆的声音向牛说：“笨牛!你天天的绕着圈子走，何尝向前一走?不要说你走得吃力，我看也看厌了!”牛说：“我管不得我自己能不能向前，也管不得你看厌不看厌，只要我车下的水，平稳流动，浸润着我一片可爱的秧田。”狗说：“到秧田成熟了，你早就跑死!”牛说：“这件事，我从来没有功夫想到……”
1919年
鉴赏
诗有哲理诗和寓言诗，其共同特点是借助生动的艺术形象，或明示、或暗喻某种社会的或人生的意蕴，发人深思，予人启迪。散文诗亦然。从先秦诸子到明清小品各家都不乏此类篇什；五四新文学虽然是中国文学史上一次从文体到思想的脱胎换骨的深刻变革，但它却继承了古来成功的艺术经验，在语体散文诗创作中培植出富有哲理色彩的寓言体作品。
刘半农的《老牛》就是新文学初期产生的较为成功的寓言体散文诗。这首小诗仅用二百多字，就生动地描画出一个意味盎然的生活画面，其中既有对老牛和小狗行为与神态的刻划，又有对二者个性鲜明的语言之描写。通过一个活生生的艺术场景，揭示了老牛的踏实、勤劳、甘于奉献的可贵品格和小狗的好逸恶劳、自作聪明的恶劣习性。究竟孰为蠢笨孰为高尚，虽然文中没有一语道及，那却是不言自明的。显然，这是一则寓言，讲述的是动物的生活，而暗示的则是人间的情理，聪明的读者不难从中悟出为人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