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漏子
秋水平,黄叶晚,落日渡头云散。抬珠箔,挂金钩,暮潮人倚楼。
欢娱地,思前事,歌罢不胜沉醉。消息远,梦魂狂,酒醒空断肠。
冯延巳
延巳之词极尽思念之情,与二李相匹而难分伯仲。这首《更漏子》同样也是思情之抒发,上片以景为主,交待时、地引出人物,下片以情为主,且由醉、梦而发断肠之苦苦思念情。
“秋水平,黄叶晚,落日渡头云散。”起首就指明时间,是在深秋的傍晚。平水、黄叶、落日、散云勾勒出一幅秋日晚景图。此四景又描绘出一派萧瑟、空旷的静景,让人感觉到的是一种冷落的、凄凉的平静。秋本易人愁,古云“悲落叶于劲秋”,静更促人思,思往人往事,更思远游而不归者。盼游者归就登高望远:“抬珠箔,挂金钩,暮潮人倚楼。”隔帘远望,日暮难极目,怎识天际归舟,辨云中江树,故卷帘倚楼而望。无奈近处渡头日落云散人亦散,远处舟杳帆尽水悠悠,望而无得,心中思情却随潮而涌。“暮潮人倚楼”一个“潮”字似与起句“秋水平”之“平”字相悖,细思不仅不悖,而且是顺势顺意之妙笔。综观上片所叙由静至动,静景引出动态,“抬珠箔,挂金钩”走出倚楼人。倚楼远望又似静态,可望远而情思动,静中孕动。这样从写静到摹动,述倚楼人的形态、神态由平而潮,那万千思念不就如“潮”吗??这个“潮”字为下片抒情作出了很好的铺垫。
“欢娱地,思前事,歌罢不胜沉醉。”说明了倚楼人是一歌伎,但沦落人并非无情人,青楼红粉也难忘意中人从前事,笑脸欢歌掩饰不住一怀思念,人前欢笑人后愁,只好用酒沉醉自己来聊得慰藉。可醉酒并不能消愁释念,“消息远,梦魂狂”,那没有言明的前事在醉梦之中也无法忘却,而且梦魂还把远无消息的不归者追摄回来同欢共娱。但梦终归是梦,醉总有醒时,梦去酒醒伤愈悲。恰如王夫之所言:“以乐景写哀,以哀景写乐,一倍增其哀乐。”这儿先言“欢娱地”,再说“梦魂狂”,最后发出“酒醒空断肠”,将倚楼人内心的寂寞伤感一泄无遗,使读者也可随其意而生无数感想。
“酒醒空断肠”又是一个静态描写,与上片“暮潮人倚楼”相呼应,使得全篇由静而动,又由动而入静,静中有动,人静而心难静。歌不胜沉醉,醉难敌断肠,断肠人倚楼凝思凝愁,这思这愁恰似暮潮在涌在动,且绵绵无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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