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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一

作者:古文学  时间:2017/12/16 16:08:15  阅读:次  类别:红岩


  学生都跑过去,照顾他,搀扶他,要他躺下,他却用力挣扎着,想坐起来。
  “我不能睡在这里,”他固执地说:“让我起来!”
  “为什么?这里才避风呀!”
  “你还在流血,不能感冒。”
  “我不能睡在这里!”他指了指满屋的人,像受了侮辱似的愤然地说道:“我穿这么多衣服,同志们却穿着单衣,睡在门边。”
  “门边风大。”
  “同志们穿单衣都能睡,我也能睡。”说着,他硬要从楼板上爬到牢门边当风的地方去。学生们拗不过他,只好搀扶着他离开屋角的铺位。
  “把毯子带过去。”
  “枕头拿去……”
  “谢谢同志们,我不要。”高邦晋固执地说:“我不能只图自己舒服,让大家在门口受凉。”
  他把同志们送他的东西,一一退回去,什么都没有留下。最后才在大家友善而略带责难的目光下,勉强收下了一个破枕头。他笑了笑,感谢着众人的好意。他把枕头放在余新江和三个学生的铺位之间,脱开搀扶他的几只手臂,缓缓躺卧下去……
  睡好以后,他睁大眼睛低声地责问学生们:“我的话你们全忘记了?”
  三个学生象答不出老师指定的课题似的,无言地低下了头。
  “受点伤算得什么!这里谁没有受过刑?难道值得夸耀,值得特别照顾吗?你们没有看见,多少人受刑,多少人牺牲……”
  “老高同志!”有人插嘴说:“学生们是好意。受伤的人,应该受到大家的照顾。这是我们这里的规矩。”
  “哦――”他略带歉意地说:“我当是他们胡乱吹嘘,不知道是大家出自阶级友爱……但是,我还要说一句,同志们过于爱护我了。”
  说完话,一阵伤口巨痛的表情,出现在他脸上,迫使他伸手护住石膏裹住的左腿。学生们紧张地望着他,担心地问:“伤口又发炎了?”
  “没有什么。”高邦晋似乎比关心自己更多地关心着学生,他告诫他们:“……到了新的地方,首先要冷静的观察,分清敌我,不要随便讲话。”
  他的声音虽然很低,但坐在他旁边的余新江依然听得清楚。这就引起了余新江对他的注意。
  他对学生说完话以后,闭上了嘴,合眼休息,没有找谁说话。下午放风的时候,他谢绝了学生们扶他出去走动的好意,独自留在牢房里,勉强把身体移向签子门边,把箍着石膏筒的左腿倚在墙边,默默地静望着窄狭的地坝――那块各室轮流散步的小天地。
  他凝望着一间间牢房依次放风,依次收风。晚饭吃得很少,吃过饭又一动也不动地躺在门边,独自凝望着暮色苍茫的天空。
  晚上点名以后,他一声不响地爬回自己的铺位,倒头便睡了。
  一连几天,新来的人,都是这样。除了偶尔和学生低声讲几句话,和谁都不深谈。余新江一再观察着新来的人,也沉默着,不急于和对方交谈。
  这天上午,他突然被提出去审问。晚上,被架回来时,神情有些变化。
  夜里,新来的人竟自久久地不能入睡,偶尔,还传出一声轻微的叹息。
  余新江被身边不断翻身的人惊醒了。过了好久,才低声问那辗转不安的人:
  “老高,这里有你的熟人吗?”
  对方最初没有回答,仿佛他在考虑这句问话包含着什么意思。过了一阵,他才模棱两可地说:“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没有。”
  余新江沉默了,没有再问。
  过了一会儿,又听见高邦晋说:“我认识的人,不知道是否在这里。有的人我知道他,他未必知道我。”
  “你认识谁?”
  “你知道许云峰吗?”
  “原来关在隔壁。早就走了。”
  “我在二处牢房里听说过,他现在关在梅园――美国顾问处。”
  余新江这是第一次听到了许云峰的下落。可是,新来的人怎么会听到这个消息呢?余新江暂时不想多问,只是默默地想了想。
  “成岗关在什么地方?”高邦晋又轻声问了一句。“不知道。”
  “他不在渣滓洞?”高邦晋长吁了一口气。“这里再没有我认识的人了。”
  过了一阵,高邦晋又说:“还有一个人,不知道他是否在这里。不过,他就是在这里,也不好联系。我知道他,他未必知道我。”
  “你知道哪个?”
  “我是个新闻记者,”他缓慢地说着,声音也有些迟疑:“我常到长江兵工总厂采访,知道一个工人,他是去年被捕的……”
  “这个工人叫什么名字?”
  “姓余,叫余新江。”
  “啊,你认识他?”余新江问。
  对方似乎没有察觉余新江声音中出现了惊愕,他只在牢灯透进来的几缕微光中摇摇头。“我不认识他,他也不认识我。他被捕以后,厂里大伙儿都知道他。外边有各种流传,说他被捕当天就被害了;又说他关在集中营。工人都想念他,设法营救他,到现在还在为他活动……”
  “工人知道中美合作所,知道集中营?”
  “和谈以前,国民党保密。现在外面报纸都登了,谁不知道?”对方换了口气,流露出对去年被捕的人的关切和了解。“他和成岗被捕后,工人营救不成,和厂里的特工人员发生冲突,把稽查处打得稀烂。后来,特务常常夜里失踪,尸首都找不到!吓得特工人员,再也不敢进厂了。”
  “这倒痛快。”余新江欣喜地笑了。
  “他的母亲余大妈,天天去找稽查处,又哭又骂,稽查处的特务威胁说要抓她。……”
  “抓她?”余新江禁不住愤怒地问。
  “当然没有抓。几百工人帮她,把特务狠狠揍了一顿。”
  提起妈妈,那个摇摇晃晃的破草棚,仿佛又在余新江眼前闪现了。他克制着自己,不愿多回想那些辛酸的往事,却想多知道她现在的处境。
  “特务没有报复?”
  “嘿,报复?你知道,有多少人支持她!关心余新江的人,支持她,关心成岗的人,关心老杨师傅的人,全都支持她!”
  “老杨师傅?”余新江的声音里带着惊诧。
  “你不知道,老杨师傅就是许云峰同志呀!他在厂里作工时叫这个名字。提起老杨师傅,厂里的人,谁都想念他。他离开工厂好多年了,一直不知道他的下落。他被捕的消息传到工厂,许多老工人都哭了。有些工人凑了许多东西,硬要去探监,跑遍了全重庆的大小监狱都没有找到。后来,秘密集中营的地址传出去以后,许多工人都想冒险劫狱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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