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云暗合秋天白,俯窗独坐窥烟陌。楼际角重吹,黄昏方醉归。
荒唐难共语,明日还应去。上马出门时,金鞭莫与伊。
尹鹗
这首词写一位少妇对自己丈夫的嗜酒成性表现出苦恼和无可奈何的心情。
上片首句,“陇”通垅,即陇亩之陇。陇亩指田野。这句说的是田野上暮色昏暗从四面围拢来的时候,秋季的天空尚泛出白色。这时候,一位少妇在楼上当窗而坐,她独自一人透过窗户朝着被暮霭笼罩的路上窥望。她显然是怀着重重心事,有所等待的。要不然,这个时辰正是合家团聚畅享天伦之乐的时候,她却为什么独坐远眺,不,是“窥视”烟霭迷朦的道路呢?这就是一种反常现象。天色更黑了,城头戍楼的角声也再次吹响,这时候她才看见一个东倒西歪,脚步蹒跚的醉汉渐渐走来。这醉汉当然就是她黄昏独坐窥望已久的丈夫了。一个天晚才带醉归来的丈夫,猜想起来也不是一个安于生理、体贴内人的本分人,多半是个游手好闲,挥霍玩乐的浪荡子。
下片就看得更清楚了。“荒唐难共语”以下,是少妇独白口吻。少妇说她丈夫“荒唐”,是必荒唐无疑了。而且荒唐到了“难共语”的程度。这或许是这位丈夫烂醉得神智不清,或许是脾气暴躁,总之是不听她的规劝,也无什么共同的语言。可悲可叹的是“明日还应去”,这样的情况肯定是重复无数次,甚至于习以为常了,所以少妇能够不问便知。这两句反映出了她内心的苦闷和不知如何是好的复杂心情。真是的,常此荒唐下去是够教人伤脑筋的,怎么办呢?最后两句我们看到她终于想出了一个“巧妙”的办法:当丈夫明天骑马出门时,把金鞭藏起来,不给他用,他就走不成了!我们不禁要笑她的天真幼稚,这哪里是阻止丈夫外出酗酒的好办法呢?不过自以为得计罢了。但由此我们清楚地看到了她那单纯善良的心地。她实在别无他法可想了,这正是值得同情甚至值得怜悯的地方。她身上表现着中国妇女在封建意识薰陶下具有的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忍让精神。她们尽管身处逆境,却能默默忍受而仍不失善良心肠。对此,我们只能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她们太缺少独立性,太多依赖性。我认为这首词的思想深刻性正在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