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朝能用将,破敌速如神。掉剑龙缠臂,开旗火满身。
积尸川没岸,流血野无尘。今日当场舞,应知是战人。
姚合
姚合《剑器词》三词,原作为诗,故《全唐诗》收此三首。近人编《全唐五代词》据《敦煌曲子词集》所著录中已列有《剑器词》,遂作为词而著录。其实《敦煌曲子词集》所著录之《剑器词》乃《剑器》曲辞,与咏《剑器舞》诗不同。何况这三首的体裁乃五言律诗。
《剑器舞》的舞名、舞器无所取义,或曰剑舞,或曰剑与器之舞,或曰剑器乃持彩帘而舞,莫衷一是。任二北《敦煌曲初探》曾作剑器舞考,综合众说而曰:“此调在唐当分两种:初期仅为女舞,雄装独演,手中持发光体,于激烈之金鼓声中出场,舞姿妍妙,舞势酣畅。虽已舞罢,而观者为目眩神移,仿佛场中尚有余声绕梁,余光耀彩。后期则于女伎之外,参为军舞,列阵表演,变化甚多,演员于武器而外,盛张旗帜,火炬,鼓角齐鸣,相和应节逼真战阵。”至而闻一多之写《杜甫》,周贻白之《中国戏曲史》均以剑器为持绸质物结球者。这些对《剑器舞》的研究可供参考。
姚合这三首《剑器词》体制为五言律诗,中二联的对仗都工整。第一首第七句:“今日当场舞”,可知是咏舞的诗。其第一、二句:“圣朝能用将,破敌速如神。”这里说的“圣朝”,可以是泛指朝廷;但姚合登元和进士第。元和,唐宪宗李纯的年号,元和十二年(817),李愬夜袭蔡州擒吴元济,淮西平。范文澜《通史》曾概括地说到这件事:“李纯(宪宗)时代,政治比较良好,利用江淮财赋,官爵美号,离间诸镇(藩镇),诱使互攻。平淮西后,弱小藩镇,畏威归顺,形式上获得全国的统一。”当时韩愈还写过《平淮西碑》来歌功颂德,认为平淮西是中唐一件大事。把这个“圣朝”落实在宪宗时代,似乎是合乎情理的。第三首的“元和太平乐”句,更可以这样说了。“能用将”这三字落实于宪宗元和十一年(816)冬,任命李愬为邓州节度使。盖元和十一年六月,原邓州节度使高霞寓大败于铁城,而李愬却能以伤残之兵一举而擒元济。从歌颂宪宗之能用李愬,事理实有之。“破敌速如神”句亦可全落实于李愬之夜袭蔡州。因为李愬被任命于元和十一年冬,而擒吴元济在元和十二年冬,前后仅一年,其行军破敌之速可知。
姚合的《剑器词》作于什么时候,不能确知,而开头这二句,却因为要写舞容而联想的。从结构上说,是一个目,有必要这样写。虽然可以不必作历史的联想,但联想似乎合于事理,姑为此说。
“掉剑龙缠臂,开旗火满身。”这和上面“破敌”二字联起来,即舞者“掉剑”作破敌舞态,而作舞者必然是“雄装”。“龙缠臂”,疑舞者持剑外另持有如绸帛等之物,故能绕缠于手臂。“开旗”,必然是舞之外另有摇动旗帜者;“火满身”,身指舞者,受火光的照射,而火必然另有持火炬或发火之物以助舞。从这二句看,这场舞有主角有配角,其舞似成战阵,大有如演戏一样。下面二句“积尸川没岸,流血野无尘。”即“尸积如山,血流成河”的形容。可以推想,这二句意可能通过形象性的表演显示出来,绝不是简单的语言表述,而是“舞”出来的。第七句就说得清楚明白:“今日当场舞。”当场的舞,而不是简单的表述,表述的乃语言的概括。“应知是战人”,可知舞者是作戎装。可以说这是一场“军舞”,是群舞而非独舞,亦即有独舞有群舞,而除剑外必有许多道具。
《剑器词》的舞具、舞容从描写中作如此推想,其当时舞的真实情状实不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