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五更头,桐竹鸣骚屑。却似残春间,断送花时节。
空楼雁一声,远屏灯半灭。绣被拥娇寒,眉山正愁绝。
韩偓
这首词的题意也是“闺怨”,是写一个独居的少妇风雨秋宵感受的淡淡幽怨:秋夜将尽(一夜分五个更,“五更头”指五更开始),闺房外传来雨打梧桐风吹竹的声音(“骚屑”,这里指风雨声)。闺房中人的心情却跟春残花落时节一模一样(一种由春残花落连类而及的,繁华事散的失落感或热闹过后的孤寂感)。闺房所在的红楼上,夜间给人的印象是空空落落,偶尔传来一声孤雁凄鸣。半明不灭的灯光黯淡地落在画着远山阔水的屏风上,绣花被子护着闺中人娇生生的怯寒态,她的眉头仿佛压着一座忧郁的小山儿。
韩偓是晚唐一个颇矜节操的诗人,他以不阿附篡唐的朱温而遭逐斥,复以不与接受朱温封号的王审知合污而自甘流离。他的政治生活诗如《故都》、《安贫》等,都颇具风骨。但另一方面,他又是“香奁”派的祖师爷。他的“男女关系诗”(如《已凉》)在技巧上独辟蹊径,造诣不凡。然而任何作家也不可能每一作品都是巨制鸿篇,精雕巧塑,即如这首词,它反映的原不是征妇怀征夫的千古万家怨声,也不一定是商人妇、荡子妻、投闲置散的贵族夫人的载道怨声,它只不过是平常的少妇风雨秋宵独居无郎的淡淡忧郁而已。欣赏这首词在技巧上值得留意的是:通篇不着一字正面介绍人物和导致人物幽怨的事件,也不自鸣怒声,只是选取几种最能引起失落感和孤寂感的事物加以巧妙组织来反映人物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