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遇(1)
一
苍苍丁零塞,今古缅荒途。亭堠何摧兀,暴骨无全躯。黄沙漠南起,白日隐西隅。汉甲三十万,曾以事匈奴。但见沙场死,谁怜塞上孤。
【译诗】苍苍茫茫的丁零塞,从古至今都是遥远荒凉之地。了望敌情的土堡残破险峻,暴露在荒野的尸骨残缺不全。黄沙从大沙漠的南边扬起,西边的白日被遮住了。汉军三十万战士,曾在此同匈奴作战。人们只见战士在沙场上死伤,却看不到北方人民中许多遗孤的可怜。
【解析】武则天垂拱二年(686),陈子昂随从乔知之出征西北。看到边塞武备松驰,国防空虚,边境受到侵扰,人民灾难深重,感慨将帅无能,丧师辱国,因而写下了此诗。
诗中着力描写了边塞的荒凉景象。第一、二句“苍苍零丁塞,今古缅荒途”,从大处着笔,从空间的广度和时间的长度,总写丁零塞的荒凉。接着一连四句具体描绘丁零塞上几幅荒凉的场景,仿佛电影镜头由远推到近,由概写转为特写。一幅是险峻的土堡断岩残破的景象,一幅是尸骨遍地残缺不全的景象,一幅是黄沙遮日的昏暗景象。这几幅画面的描绘,加深了丁零塞的“苍苍”和“荒途”。第七、八句是叙述,就在这荒凉的丁零塞上,三十万身披铠甲的战士曾和匈奴打过仗。最后两句由上面的描写和叙述中,不禁发出“但见沙场死,谁怜塞上孤”的概叹,表现了对人民苦难的同情,对朝廷无视人民安全的强烈不满。
二
兰若生春夏,芊蔚何青青!幽独空林色,朱蕤冒紫茎。迟迟白日晚,嫋嫋秋风生。岁华尽摇落,芳意竟何成?
【译诗】生在春夏的兰花和杜若,枝叶青青何等茂盛。它们的红花盛开在紫色的茎上,它的美丽芬芳使林间的其它花草树木都相形逊色。秋日渐渐来临天一天天变短,秋风也渐渐袅袅生起。一年一度开花的兰若飘摇零落了,芬芳的鲜花自然也凋谢了。
【解析】这是一首借赞咏香兰和杜若抒发个人情怀的诗。全诗采用了比兴手法。诗的前四句着力描绘和赞美兰若压倒群芳的风姿。第一、二句“兰若生春夏,芊蔚何青青!”从兰若绿叶着笔;三、四句“幽独空林色,朱蕤冒紫茎”,从兰若的“朱”和“红”的色彩加以渲染,描绘了兰若超群的身姿和情态。这里诗人是以此比喻自己才华超众,深有孤芳自赏的意味。诗的后四句转而感叹和怜惜杜若芳华的凋零。五、六句“迟迟白日晚,嫋嫋秋风生”,感叹人生的短暂。七、八句“岁华尽摇落,芳意竟何成?”用语双关,借“岁华”、“芳意”的凋零,悲叹自己美好年华逝去,理想破灭,心境凄凉,感慨万千。本诗运用比兴手法,托物言志,寓意深远。
陈子昂
陈子昂(661-702),梓州射洪(今四川省射洪县)人。二十四岁中进士,曾任左拾遗,多次出征边塞。他是唐代杰出的诗人,也是有远见卓识的政治家,他政治上一直不得志,有许多不幸的遭遇。由于政治抱负不得施展,壮年即辞官回乡。后被县令段简所陷害,死于狱中。在诗歌理论和创作实践上表现出大胆革新精神,主张恢复汉魏风骨,反对齐、梁以来形式主义文风。主张诗歌要有现实的政治内容,促进了盛唐诗歌的繁荣。他的诗有的赞美高尚的理想,有的触及政治时弊,有的感叹壮志不遂。诗风深沉蕴藉,刚健质朴。有《陈子昂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