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忆,最忆是杭州!山寺月中寻桂子,郡亭枕上看潮头,何日更重游?
白居易
白居易在唐穆宗长庆二年(公元822年)到长庆四年(公元824年)出任过杭州刺史,诗人对杭州美丽的景色,对西子湖和山寺十分喜爱。他常去宴游,并且为兴修钱塘湖(即西湖)的水利花过不少心力。他写过很多这方面的诗,如《钱塘湖春行》、《孤山寺遇雨》、《湖亭晚归》、《杭州春望》,都是描写杭州的湖光山色,表现诗人对大自然的热爱的。
长庆四年五月,白居易除太子左庶子分司东都,月底离开杭州,秋天到达洛阳。白居易离开杭州以后,对美丽的杭州城,是十分怀念的,于是就写了《忆江南》词三首。
这是《忆江南》组词的第二首,就是写诗人对杭州的深沉的怀念的。诗人用充满感情的语言,写了杭州城最令人难忘的景物,最令人留恋的生活。正因为这样,所以诗人身在洛阳,心系江南杭州,梦萦魂牵,不能相忘。
词的第一、二句,“江南忆,最忆是杭州!”正抒发了词人这种最强烈、最真挚的感情。这是“以情为文”,从心中流出,那么有感染力!但它又是最朴素,不需任何雕饰。两个极普通的动词“忆”,一个极普通的副词“最”,在这里能传达出词人多少丰富的感情!可见修饰要切合题旨情境,才能收到良好的修辞效果;雕章琢句,只追求辞藻的华美,往往会弄巧成拙。
“山寺月中寻桂子,郡亭枕上看潮头。”这两句是上句“忆”的内容,也是诗人往昔美好生活的追忆。诗人在杭州日,曾多次去天竺、灵隐等寺游览、住宿,为寻月中桂子坠落,他在《留题天竺、灵隐两寺》诗中说:“在郡六百日,入山十二回。宿因月桂落,醉为海榴开。”这“山寺月中寻桂子”,正是他往昔生活的回忆。诗人“寻桂子”,难道仅指寻月中桂子落吗?不!他所寻求的是美好的生活,是对美好事物的追求。作者在《东城桂》诗中自注:“旧说杭州天竺寺每岁中秋有月桂子堕。”据《南部新书》说:“杭州灵隐寺多桂,寺僧曰:‘此月中种也。’至今中秋望夜,往往子堕,寺僧亦尝拾得。”因此,“山寺”句是写实的。“郡亭枕上看潮头”句与“山寺”句相对偶,不但文字上对得工整,意义内容上也相联系,也是写在杭州观潮之事。诗人在《长庆二年七月,自中书舍人出守杭州,路次兰溪作》诗中,已对浙江潮心向往之了:“余杭乃名郡,郡廓临江汜。已想海门山,潮声来入耳。”海门山在钱塘江入海处,有龛、赭两山,南北对峙如门,每逢潮汛,水势浩大,如万马奔腾,颇为壮观,故浙江潮为天下名胜,诗人早想一游了。“郡亭”,即虚白亭。诗人有《郡亭》诗:“况有虚白亭,坐见海门山。”又疑指杭州城东楼,在钱塘江边。诗人在《郡楼夜宴留客》诗中有:“北客劳相访,东楼为一开。褰帘待月出,把火看潮来。”这“山寺”、“郡亭”两句,写得充满诗情画意:在宁静的山寺中,在银色的月光下,诗人在寻觅着月中坠落的桂花;在临江的虚白亭里,在安卧的床枕上,诗人在观赏浙江潮的奇观。一个“看”字,一个“寻”字,包含着诗人对杭州的多少情意,包含着诗人对人生的多少追求!
最后一句,“何日更重游!”正是全词思想感情的最高音,也是“最忆是杭州”的具体说明。诗人身在洛阳,心在杭州,他希望有一天能重游杭州,再过着这“寻桂子”、“看潮头”的美好生活,但而今年老体弱,恐心有余而力不足了。这里又包含着诗人多少人生的感慨!
这是一首抒情诗,字里行间,处处含着丰富的感情,第一句是感叹句,最后一句是反诘句,都起了强调感情的作用。中间两句是叙事,写昔日在杭州的游览生活。全词风格清新,不尚雕饰,感情真挚,很有感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