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嵬(1)
海外徒闻更九州,他生未卜此生休。空闻虎旅鸣宵柝,无复鸡人报晓筹。此日六军同驻马,当时七夕笑牵牛。如何四纪为天子,不及卢家有莫愁。
【译诗】传说海外还有一个中国,此生夫妻关系已完来生不知。今夜白白听着禁军敲梆子,明晨再也听不到鸡人来报时。这天皇家军队迫杀贵妃停下马,当年七夕还在殿里笑牛郎织女痴。白白当了四十八年的皇帝,不如普通百姓保住自己的妻子
【解析】唐人写马嵬之变的诗很多,在艺术表现上虽然各有千秋,但在思想倾向上,大多数是把罪责推到杨贵妃身上,而为玄宗辨护。李商隐的这首诗,无论在思想上,艺术上都另辟蹊径,独树一帜。诗人抓住最了解马嵬之变的要算是唐玄宗和杨贵妃这一点,站在写杨贵妃的角度来评价“马嵬之变”。诗的开头,先引用“海外更(有)九州”,点出方士在海外仙山上寻见杨贵妃的传说,中间用“徒闻”二字进行了全面的否定。接着又用“他生未卜此生休”句来做为否定的依据。“他生”为夫妇的事渺茫“未卜”,“此生”为夫妇的关系已明明白白的了结了。为什么说了结了?诗句很官然地写到了结的原因,扣到了诗题上,自然地引出了“马嵬之变”。下面四句具体地写“马嵬之变”和杨贵妃被迫死的过程。诗人抓住最有特征的事物来烘托逃难中的典型环境。“虎旅鸣宵柝”本来是禁军在巡逻中保卫皇帝与贵妃的安全的,加上“空闻”二字,就改变了原意。此时贵妃只是白白地听着这声音,禁军不是为了保卫他们的安全,而是要发动兵变了。下一句是说,贵妃再也不能听到宫中鸡人报晓的声音了。这两句中的“虎旅鸣宵柝”“鸡人报晓筹”,点出了贵妃被赐死的时间。下面二句紧承上句写悲剧发生的环境与气氛。“此日六军同驻马,当时七夕笑牵牛”。“此日”二字把上下两句紧密连接起来。这天“六军”共同停下马,逼迫玄宗杀贵妃。可当年七夕,你讥笑牵牛,约誓“世世为夫妇”,永不分离,已成为泡影,此生却已休矣。“此日”“当时”两句,无论在形式上,还是在思想内容上,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两相映衬。“当时”的盟誓已被“此日”的行动给否定了。而“此日”的分离又是“当时”沉湎于太平享乐,荒废朝政所造成的。诗至此已对这场悲剧的发生作了结。为进一步揭露玄宗的虚伪、自私和无能,诗人在结尾句发出了“做了四十八年的皇帝,还不如普通的百姓能使自己的妻子幸福”的感叹,对全篇进行了概括和总结。全诗短短的五十六个字,概括总结了一个历史大事件,充分评价了一个历史人物。从中可见李高隐观察社会事物的深刻性与敏锐性,其文学造诣也是非一般人所能企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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