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壕吏(1)
暮投石壕村，有吏夜捉人。老翁逾墙走，老妇出门看吏呼一何怒！妇啼一何苦！听妇前致词：“三男邺城戍。一男附书至，二男新战死。存者且偷生，死者长已矣！室中更无人，惟有乳下孙。有孙母未去，出入无完裙。老妪力虽衰，请从吏夜归。急应河阳役，犹得备晨炊”。夜久语声绝，如闻泣幽咽。天明登前途，独与老翁别。
【译诗】夜幕降临投宿石壕村，有官吏夜里来抓人。家中老爹爬墙急逃走，开门走出老妇人。官吏气势汹汹，老妇哀求诉说哭中吟：三个儿子都去参加围邺城。一儿有信，另两儿战死永无音。幸存者勉强活下去，死去的永远不能存。家中无别人，只有吃奶小孙孙。因孩小媳妇没嫁人，出入没有完整衣和裙。老妇虽然力已衰，请连夜阵地去服役，还可为军营备饭在明晨。夜深沉，吏声久不闻，只听见隐隐哭声频。天亮只与老爹道别出村门。
【解析】这首诗是通过对“有吏夜捉人”的生动描写，揭露官吏的残暴，战争的频繁给百姓带来的苦难。诗的内容可分为三段来理解。第一段是前四句。首句“暮投石壕村“点明了投宿的时间和地点。“有吏夜捉人”句不仅点出人物和所发生的事情，也是全诗的纲，以下发生的一切都是从这句诗展开的。“捉人”二字形象具体地再现了当时的情景。点明了县吏的凶狠残暴和兵源已枯竭只好捉人顶数，以及老百姓对战争的厌恶。把“夜”字放在“捉人”前面，使此句的意义更深，感情色彩更浓了。“老翁逾墙走，老妇出门看”句写出了“老翁”与“老妇”的急迫熟练动作。他们刚一听到动静，“老翁”跳墙便跑，老太太立即出门应付。从中可看出“捉人”的频繁，使人们担惊受怕，昼夜不安。第二段是从“吏呼一何怒”至“犹得备晨炊”共十六句。详细地叙述了“夜捉人”的过程。“吏呼”与“妇啼”形成鲜明的对照，渲染了县吏的横蛮凶狠，老妇人的苦悲，为下面老妇人的泣诉制造了气氛。老妇人在县吏的不断呼唤中，断断续续地向县吏诉说了家人的去向。这血与泪的控诉，县吏不但没有同情怜悯，反而更加如狼似虎地紧逼老妇人交人。老妇人在县吏的威逼下，只得硬着头皮把自己唯一的小乳孙和儿媳妇说了出来：“室中更无人，惟有乳下孙。有孙母未去，出入无完裙。”到此，老妇人还盼望能得到县吏的宽容，放过因有吃奶的孙子而没有改嫁的儿媳。可是县吏如猛虎攫人一样仍要抓走儿媳，老妇人为保护孙孙和儿媳的安全，只得无奈地自己应征了。“老妪力虽衰，请从吏夜归。急应河阳役，犹得备晨炊”。老妇人的致词到此已由高潮转向结束了。表明县吏已同意老妇人的请求，不再追逼了。第三段是后四句。“夜久语声绝，如闻泣幽咽”句表明哀求苦诉声音已停止，老妇人被县吏带去应役了，只有儿媳妇低低的哭泣声。“天明登前途，独与老翁别”。诗人关切地通夜彻耳细听吏捉人的经过而未能入眠，面对这惨无人道的现实，诗人决定天亮就离开这里。“登”字表明诗人走的急、快，不忍回头再看了。老妇已被捉走，只能与老翁告别了，后两句收拢全篇，于叙事中饱含着诗人的无限深情。
此诗笔墨简洁、精炼。诗人通过叙事抒发了议论，表达了强烈的爱与憎。